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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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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年

“溫煦澤,你是不是瘋啦!”

剛一回到溫家大宅,嚴芳華看見他的臉震驚而惱怒地把人拽到房內,尖銳的驚呼把窗沿的雪都抖落下去。

她一臉不可置信地圍著溫煦澤轉了兩圈,緊皺的眉頭能夾死兩只蒼蠅。

“我有沒有說過你在外怎麽玩都可以,但是不可以帶到這個家裏來!”憤然把人推到梳妝臺邊上,翻箱倒櫃找遮瑕膏。

“我帶來了嗎?沒有吧。”還是一幅吊兒郎當樣子,嚴芳華咬牙切齒地把調好色的遮瑕膏按上去。

“你是真不怕我去找你那同學的麻煩啊。”

“媽,你最近沒上網嗎?早就換了一個了。”還是一派閑適的語調,讓人更為惱怒,溫煦澤接著說:“你也不用花錢找人去查了,現在那個住在墨軒錦府,我已經把你的照片給門衛看過了,你進不去的。至於你找的那些人,沒名沒姓的就更進不去了。”

“你覺得墨軒錦府的門衛攔得了我?警告你,今晚這頓飯你必須給我規規矩矩,不該說的別說,要是讓柏煊那小子壓了你一頭你就知道錯。”

溫煦澤摩梭著口袋裏的紐扣,不動聲色地笑了笑。

“媽,你這遮瑕膏什麽牌子的都塗不開。”

嚴芳華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你自己抹一下,你爸要回來了,我去門口接他。”

表面上其樂融融的年夜飯,背地裏暗潮湧動,好像稍有半個字的差錯就會讓這棟宅子偽裝出來的平和一朝破碎。

一個遠方表哥的小女兒貪玩,跑進了裏間圍著主桌蹦蹦跳跳。溫煦澤逗了她幾句,然後把人抱到腿上問她要吃什麽。

“我想吃那個糕糕。”詩詩指著圓桌另一頭的白糖糕說,如泉水叮咚的清脆聲音給嚴肅死板的飯桌帶來了一絲生氣。

溫煦澤夾給她,但是因為一整塊太大了,她的手抓不住,撒嬌讓溫煦澤給她掰成小塊。

溫煦澤戴上手套,幫她掰糕。她則坐在溫煦澤懷裏晃蕩著腿百無聊賴地觀察周圍的人,觸及一雙銳利的漆黑眼眸,小小的人兒抖了抖嚇得轉過身埋在溫煦澤懷裏。

“詩詩,好了,吃糕糕。”

詩詩擡起頭看他,還是這個叔叔人好,長得又好看。她擡手摸了摸溫煦澤的臉,“謝謝叔叔。”然後去接過雪白的糖糕。

臟汙的手把糖糕蹭的黃一塊白一塊。

“詩詩的手臟臟。”她擡頭看向溫煦澤,“咦,叔叔的臉也臟臟。”

說著直起身幫溫煦澤把臉上的膏體抹掉,底下通紅的牙印顯露出來,詩詩誇張地捂住嘴巴,“誰欺負叔叔,我幫你打他。”

話音剛落,引得桌上其他人都看了過來,各懷鬼胎的人神色各異。

溫煦澤刮了刮她的鼻頭,“沒有人欺負叔叔,都是叔叔欺負別人的。”,幫她把手擦幹凈後,拿了塊新的糕點給她讓她去別處玩。

吵鬧的餐桌再次恢覆一片死寂。

溫鶴年重重地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滾出去。”

“好的,對不起掃您的興了。”嘴上說著道歉的話,但是他面朝嚴芳華無所謂地聳了聳肩。

一旁的柏煊憋著笑悄悄朝他豎了個大拇指。

“我回來了,有沒有想我。”

溫煦澤一回來就直直往簡星嶼身上倒,差點把他手上的碗筷撞倒。這人才出去不到兩個小時,甚至喊人送上來的飯菜還熱著。

“怎麽這麽快回來?”

溫煦澤湊頭過去吃了一口他碗裏的雞腿才慢悠悠回答,他指了指臉頰,“我爸看見了,讓我滾出去。”

“啊?”

“怎麽會這樣,對不......”

溫煦澤拿起雞腿塞在他嘴裏,把剩下的話堵住。

“給奶奶打電話了嗎?”

“什麽?”他頓了一下,收斂視線,說:“沒有。”

“奶奶肯定想你了。”

簡星嶼搖搖頭,“忙著看妹妹呢。”平淡的語氣稍顯落寞,很快就被電視裏此起彼伏的笑聲掩蓋過去。

溫煦澤掰了雙筷子跟他一同坐在地毯上吃,十幾個餐盒滿滿當當擺了一桌,電視喧鬧不已,窗外煙火滿天。任誰看都是喜樂富足的模樣,可惜兩人都是被家庭拋棄的,還沒有學會愛自己卻先笨拙地去愛別人。

“這個好吃。”簡星嶼夾了個四喜丸子給他,“不過都是肉做的哦。”

“嗯,你也吃。”

“明天要不要去旅游?”溫煦澤放下筷子,下巴靠在他肩膀上看他。

“去哪裏?”

“去個暖一點的地方,我們再去看看海。”

簡星嶼側過頭,臉頰擦過他的唇,他很緩慢地轉回去輕輕說:“要改論文還要準備發布新版本了。”

溫煦澤雙手環抱住他的腰,像個大型掛件一樣把他禁錮在自己的肢體囚籠中,“怎麽比我還忙呀。”

“你不用寫畢業論文嗎?”

“在國外的那段日子時間多得不得了,除了看書還有研究做菜就沒別的事情可以做了,可能看書多了寫起論文就比較快。”

“我好久沒有靜下心來看書了。”

溫煦澤捏了捏他後頸,“不要把自己逼得太緊,沒有老虎在後面追。”

雖然嘴上答應著,但是簡星嶼跟他玩了一天就回去工作室繼續優化調試游戲了。新版本部分外包了出去,速度比他們原先單打獨鬥快了許多,另外還加了許多新奇的關卡,其中最主要的就是逃出教學樓。

趁著寒假過年這陣子上新,一經推出就擠爆了服務器,顧晴舟他們遠程維護,簡星嶼則吃住都在工作室。溫煦澤趁還有幾天假期就每天給他送飯,做好後勤支持。

“好了,你先回去吧,不是明天還要出差嗎。”

“那我走了。”

“嗯。”簡星嶼依依不舍地沖他揮揮手。

第二天一早,鬧鐘還沒響,門外的吵鬧就把人喚醒。簡星嶼隨便套了件衣服往外面走,一個年邁的老太太蹲在門口哭訴《Shooting》騙錢,並且四周圍了一圈的媒體。

簡星嶼拉開門瞬間成為眾矢之的,刺目的閃光掠奪了視線,應接不暇的話筒懟了上來。

“簡星嶼先生,有青少年為了玩你們的游戲充了二十萬進去,你對此有什麽想說的呢?”

“簡星嶼同學,據悉這名少年是悄悄拿走父親手術的錢去買道具的,把道具定價設置得如此高你是否會愧疚呢?”

“後續會不會償還這名少年的充值款?”

“有分析表明,春節假期你們的游戲收入超過一個億請問這是否屬實?”

“《Shooting》新版本有抄襲冰河旗下的《尋找新家園》的嫌疑,對此你有什麽回應?”

老太太扒拉著他的睡衣哭喊,長槍短炮幾乎要懟到他的臉上,背後是冰冷的閘門。

數不清的帽子扣到他頭上,耳鳴得厲害,或許是因為沒吃早餐造成低血糖,一陣陣冷汗往下淌,手不自覺地顫抖。好像又回到了那個無力的夜晚,李嵐對著他又打又罵,哭喊著說他有病。

好吵,太吵了。

“聽...聽我說...”艱難地嘗試發聲,但是馬上就被淹沒,他們好像並不需要他回應什麽,只是在進行著喧鬧的狂歡。

“你們是誰,這裏是私人地方,誰準你們進來的......”

宋棋沨和顧晴舟及時趕到,叫了保安把人趕走。

簡星嶼驚魂未定,但是回到電腦前馬上著手查證。果然,網上各大營銷號像收了錢一樣同一時間發布老太太過來鬧事的事情。

莫須有的罪名不止一個,還有更為致命的抄襲。

他們忙得焦頭爛額,沒做市場調研連那個《尋找新家園》是什麽類型的游戲都不知道。而且這波流量不僅搞壞他們的口碑,還暗戳戳幫《尋找新家園》吸引了一群好奇的路人下載。

“這什麽東西啊,就這樣隨便說幾句網上的人就都信了?”宋棋沨氣瘋了,大有拿著鍵盤順著網線殺過去的架勢。

“別急,小沨你和顧晴舟去查一下那個老太太,看她孫子的賬號是哪個?”

“問到,然後呢?給他退錢?那以後其他玩家花錢玩的都找個老太太來門前撒潑打滾就全退錢?”

簡星嶼低頭沈思幾分鐘,“先看看他賬號的金幣花完沒有,如果有剩或者還沒用的道具可以原價退回去。如果他賬號願意出售的話,折價賣出去幫他們追回一點,到時候看看他們有沒有公開籌款的,我個人再捐一些。”

“我對比兩個游戲的相似度,盡快出一個公告。等菲橙他們回來讓他們去查一下是誰在渾水摸魚。”

“行,你自己小心,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了。”

簡星嶼擠出個淡淡的笑,“知道了。”

等人走了,工作室回歸平靜。強撐著的精神耗盡,簡星嶼脫力趴在辦公桌上,手已經不抖了,但是心臟還怦怦直跳,好像有什麽事情要發生。

嘟、嘟、嘟......

電話裏面是忙碌的白噪音,很快就變成機械性的女士說“您好,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這通電話不會被記錄下來,所以他沒有負擔地重撥了好幾次,直到把那句簡單而標準的英文句子都背熟為止。

深吸一口氣,點開剛剛下載好的《尋找新家園》。說是抄襲真的很勉強,因為兩個游戲的模式完全不一樣,《尋找新家園》是一個經營類的游戲。玩家去往各個行星尋找適合自己生活的地方,再做生意。

《Shooting》的地圖是一個個島嶼,而對方的地圖是一個個星球,分布上有些雷同。這個是《Shooting》舊版本既有的不用擔心。

另外網上討論得最激烈的就是新增的教學樓地圖和他們的鬼屋探險這一環節。

他們每個玩家到了那個星球需要找到那個星球的特色鬼屋,在裏面通關後才能把它據為己有來開店。

鬼屋的分鏡、布局,以及一些冷幽默的npc幾乎與《Shooting》如出一轍。他們的游戲比新版本提前三天出,所以任誰看都是《Shooting》抄襲。

當時他把逃出教學樓這個支線送給溫煦澤的時候,是他啟發了自己加個手繪的面具這個小機關,他設置了一些特定的特征,只要玩家畫上有就可以過關,增加了玩家的參與感和游戲的互動感。

對方不僅把這個抄了,還把溫煦澤把小狗的耳朵粘起來假裝小貓也抄得不倫不類,美其名曰聽不見就不怕鬼。

對於抄襲部分梳理完畢,接下來是想對策。所有的調試都是線下進行的,就算把記錄發出來,也會有被人說改日期的風險。

溫煦澤玩的那部分支線倒是插卡聯網了,雲端應該會有。可是,結尾有溫煦澤的名字。

簡星嶼嘆了口氣,著手檢查之前上傳過的數據資料,先寫個公告反駁部分觀點,整理好後再出份詳細的。

說到底不是專業的,公關稿預先出一半,只會被人抓著漏洞罵。一開始只是游戲圈內的看熱鬧,後面連路人都加入進來。

“就地圖相似可以澄清,不就幾個圓圈寫個名字嗎,誰不會想。”

“就是,肯定是抄了,只敢顧左右而言他。”

“輕飄飄一句可以保證沒有抄襲就想揭過?還有那老奶奶的救命錢呢。”

“本來聽說主創團隊都是在校大學生還挺憐愛的,真沒想到,退游了。”

“哪有大學生能搞定這麽大的項目,早就懷疑真實性了。”

“都是炒作吧。”

簡星嶼把手機關上,電腦屏幕也關了,只剩下電源鍵發著微弱的亮光。他拿了一袋面包和一瓶牛奶慢吞吞地走上天臺。

雖然已經立春,但是晚間氣溫仍然很低。風刮在臉上像被當頭扇了一巴掌,簡星嶼緊了緊衣襟側過身去啃面包,溫熱的牛奶早已沒有了溫度,他飲了一口緩解一下幹噎的嗓子眼。

天氣雖冷,但是朗月當空,靠在藤椅背上,圓盤一樣的月亮明晃晃地照著。手上的面包似乎也裹上了一層薄薄的糖霜,他輕笑了一下,一口淺白的霧氣浮出來又馬上消失。

“你在cosplay北極熊嗎?天寒地凍在外面吃東西,買了宵夜趕緊下來。”宋棋沨甩完話一溜煙就跑沒影了,估計宵夜是燒烤,他那麽急不可待。

簡星嶼把面包包裝紙折好走下去。



“你怎麽來了?”

“嗨,今天的宵夜是我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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